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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据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理念的三重反思
常宴会
摘要:大数据技术通过分析人在生活中留下的痕迹再现人的生活,因其能反映人的思想状况而与思想政治教育存在关联。大数据技术将拓展对思想政治教育规律和价值理念的理解,为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提供机遇。在思想政治教育规律方面,应正视思想政治教育规律在一定程度上的模糊性,以相关性分析作为规律研究的基础和补充,同时注意数据运用的限度。在价值理念上,应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意识形态的引导和日常管理工作的要求统一起来。在实效性上,大数据技术对思想政治教育既有机遇也有挑战机遇方面,有利于提高思想政治教育的针对性和社会影响力,建立学生思想意识和政治方面的预警机制;挑战方面,对思想政治教育者的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并在运用大数据时需要很多辅助条件,并存在多方面风险。
关键词:大数据;思想政治教育;规律;价值理念;实效性
1、大数据时代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理念的反思
大数据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理念,指的是思想政治教育以怎样的价值追求为先导运用大数据技术才是正当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对大数据技术的运用,只有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根本追求,才能获得稳固的价值基础。前现代社会,只有达官贵人有属于自己的档案记录,平民百姓仿佛从未出现在历史过程中。而在高度理性化、信息化的现代社会,每个人都有一份档案,大数据技术使档案的分析成为可能,我们处在“全景敞视”的状态。正如福柯所言,“长期以来,普通的个性—每个人的日常个性—一直是不能进入描述领域的。被注视、被观察、被详细记述、被一种不间断的书写逐日地追踪,是一种特权。一个人的编年史、生活报道、死后的历史研究,是他的权力象征仪式的一部分。规训方法颠倒了这种关系,降低了可描述个性的标准,并从这种描述中造就了一种控制手段和一种支配方法。描述不再是供未来回忆的纪念碑,而是供不备之需的文件。福柯所说的规训权力是一种压迫性的权力,通过制定多如牛毛的规则,记录和校正”人的身体,这会实现心灵的操控,但思想政治教育不是也不应当是权力规训。[6]从福柯的描述当中可以看到,如果权力的运作不能在高度文明的政治形态中进行,那么数据量越庞大、分析数据的能力越提升,越容易滑向全面的操控。思想政治教育对大数据技术的运用宗旨也应放在政治形态演进的视野中考察,以保证其朝着更加文明的方向发展。封建时代,地主运用数据分析技术统治佃户是正当的;资本主义时代,资本家运用数据分析技术剥削工人阶级,也很难说不正当。“只要与生产方式相适应,相一致,就是正义的;只要与生产方式相矛盾,就是非正义的。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础上,奴隶制是非正义的;在商品质量上弄虚作假也是非正义的。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思想政治教育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以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目标,这是运用大数据技术的宗旨,同时也要在社会发展状况的基础上考虑这项宗旨的实现程度。
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追求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但其现实性是多层次的,应当实现各个层次的统一。中国共产党的思想政治教育承袭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革命传统,它从一开始就旨在批判资本主义、唤醒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最终实现全人类和无产阶级自身的解放,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思想政治教育的终极追求,这个追求在共产主义扬弃资本主义的总体目标之内。同时,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现实的政治实践和教育活动,是国家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起着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团结社会成员的作用。思想政治教育还具体化为日常的科学研究工作、宣传工作、管理工作,发挥着规范引导社会价值观的作用。思想政治教育对大数据技术的运用,应将几种价值追求统一起来,而不是只强调其中一方。在国际意识形态竞争和国内多元化社会思潮博弈的语境下,单单强调思想政治教育的解放功能、忽视引领和规范功能,显然是不现实的。西方发达国家已经运用大数据技术进行意识形态的斗争,国内社会思潮的多元也要求思想政治教育不能忽视引导功能。但只强调规范、引导和控制功能显然也是不够的。“传统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职能就是规范或纠正人的行为。因此,在人们的印象中,思想政治教育及其工作者的基本形象就是始终站在‘正确的立场’上,运用训诫或教导的口吻指点着人们的言行‘应该’如何,或者‘不应该’如何。思想政治教育既然坚持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就必然奉行马克思主义的自由解放思想,使这一社会实践活动真正成为促进人的发展、增进人的自由、加速人的解放的重要方式和途径。
思想政治教育的宗旨是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以人为本是它的价值追求,这种追求在大数据时代来临前后都不应该有变化,但大数据时代促使我们反思如何更好地做到以人为本。对涉及思想意识、道德水平和政治素养的数据的收集,既有可能帮助我们及时发现学生的困难并施加有针对性的帮助,但也有可能导致教育标准的过分严苛。以人为本的核心是尊重人,既包括尊重人的超越性,也应包括承认人的现实局限,如欲望和激情的释放等。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积极因素促进人的成长,错误和对错误的反省同样是成长的宝贵经历。大数据技术使得对学生这些细微动态的记录成为可能,也使得“被遗忘”“重新做人”成为不可能。因此,在将大数据技术作为思想政治教育的辅助工具时,应该以人的两面性为基本的人性假设:保护人的价值理想,戒备和约束人的现实局限;及时制止将产生严重负面影响的行为,也要为人的成长提供相对宽容的环境。
2、大数据时代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的机遇与挑战
大数据技术为提升思想政治教育效果带来了两点机遇:
第一,大数据技术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运用有利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针对性和社会影响力。在前网络和小规模数据时代,名校名师是一种稀缺资源,广大群众很难有机会享受到优质的教育服务,这种情况在今天可以通过网络普及和大数据分析得到解决。比如组织思想政治领域著名专家大量开设网络课程,同时通过电脑后台数据整理,统计每一位参与者的学习情况,停留在某项内容上的时间、参与讨论的情况、对社会热点问题的看法,这样就对人们思想观念的整体状况有所掌握。同时通过云计算等技术能够实现大规模的数据分析和自动化操作,为参与者提供个性化的咨询和服务。在学校思想政治教育中,统一的教材和课程保障了稳定长久的教育效果,但在回应社会热点事件上灵活性不足,运用大数据技术能够及时搜集思想政治教育对象在某个时间段关注的热点内容,集中、快速、有效地回应社会问题。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借助大数据技术既可以实现更大范围的辐射力、影响力,又能尽量克服大众传播效果不精准的困难。
第二,大数据技术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的运用有利于建立学生思想意识、政治行为方面的预警机制,防患于未然。从群体思想和行为方面来看,通过大数据分析能够及时了解学生的群体认知、情绪和行为倾向,有效预防大规模的恶性行为。从个人生活层面来看,通过分析某个学生近期的生活细节,可以有针对性地为学生的身心健康发展提供帮助。但同时也要注意运用的限度,从群体层面来看,因为大数据分析毕竟是一种归纳方法,而人的思想和行为是瞬息万变的,我们强调防患于未然,更要强调引而不发,只对行为做出反应,而不是对思想上偶尔的差错进行惩罚;对个人层面亦是如此,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种有组织的政治实践和教育活动,在促进学生健康发展和进入个人私密空间上是存在张力的,需要我们在伦理和法律上进行反思。
从防范负面影响方面,大数据时代给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提出了以下挑战:
第一,大数据技术对思想政治教育从业者提出了很大的挑战。教育者同样每时每刻留下生活痕迹,教育者与教育对象一道成为“透明人”,教育者必须更加注重“慎独”,即自身的人格修养、政治素质的提升,自身正才能实现好的教育效果;大数据时代由于信息是海量的,不是比谁的记忆力更好,而是谁拥有更好的整合信息、深度思考的能力,教育者应该更加突出自己在思想上的优势,形成知识权威,进而成为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的主导者。
第二,思想政治教育活动运用大数据技术需要很多辅助条件。相比于发达国家的信息技术发展水平,现有研究普遍显示,我们尚缺乏收集数据的意识、存储和分析数据的基础设施、专业的数据分析人才等等。目前大数据的运用只是在商业领域较为兴盛,教育领域对大数据的运用还处于试点和开拓阶段,技术人才匮乏和运作成本偏高是主要的制约因素。大数据技术进入思想政治教育的操作环节还需要有效的组织间沟通,关于思想政治教育的数据往往由各个系统分别收集,因此如何实现纵向上的所有数据的保存和横向上各个部门数据的共享,是使大数据发挥最大功能的制约因素。我国的思想政治教育有比较长的传统,做过大量的调查,建立了各种类型的档案,不同单位在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积累了大量经验。将这些“沉睡”的数据整合起来共享,打破思想政治教育不同从业群体的边界,实现数据的大规模分析,这对思想政治教育系统的组织能力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
第三,化解大数据技术带来的风险也是提升思想政治教育实效性要考虑的问题。大数据技术认定任何数据都有潜在价值。由于数据可以被无限次运用,后面第 N 次运用数据的目的可能当初采集时并未预料、也未征得同意,或者无法再次征得同意。正是大数据的这项特征,使得数据的运用存在很大风险。针对这种大数据时代特有的风险,笔者认为至少可以采取以下三种措施:针对大数据技术特征的法律制定,每一个数据使用者都应该为其每一次对数据的运用负责;在全社会展开关于大数据技术的知识普及,并展开充分的伦理反思;探索建立由国家主导、社会广泛参与的体制机制,以对大数据技术的使用进行监督。此外,思想政治教育不仅是一项教育活动,还关系到国家意识形态安全,当大数据技术使得我国境内所有青年学生、社会人员的信息收集成为可能时,面对国际意识形态竞争的激烈局面,如何防范数据在国际层面带来的风险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更大难题。
参考文献:
[1][英]迈尔—舍恩伯格,库克耶.大数据时代[M].盛杨燕,周涛,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2.
[3]张耀灿,等.现代思想政治教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2.
[5][法]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监狱的诞生[M].刘北,杨远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3.
[6]常宴会.论思想政治教育与“规训”的根本区别[J].河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2).
[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 7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9.
[8]邱柏生,董雅华.思想政治教育学新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2.